溫哥華的天藍

天藍開始學ㄅㄆㄇ，按照台灣小朋友的學習進度看來，他是落後的，
一般在台灣唸過幼稚園大班的小朋友，
在進入一年級之前應該都俱有ㄅㄆㄇ的基本能力，
這能力包括會認、會讀、會寫、會自己拼、會辨四聲。
天藍曾經在台灣短暫的寄讀過一個月的幼稚園，他是學了幾個注音符號，
可是，現在看來也是陌生的，他們之間好像從未有過交集。

根據我三十多年前的ㄅㄆㄇ學習經驗，我一直認為ㄅㄆㄇ真是簡單不已的學習，
因為對ㄅㄆㄇ很有感覺，我還曾經代表班上參加過注音比賽，
ㄅㄆㄇ在我眼裡真的不算什麼東西。
可是對天藍來說，在完全看不到ㄅㄆㄇ的地方學ㄅㄆㄇ，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身為天藍ㄅㄆㄇ老師的我，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天藍有強烈的排斥感。
其實，讓天藍去上這裡的假日中文學校也是個學習ㄅㄆㄇ的選擇，
不過聽說中文學校老師的教法傳統又呆板，不太容易被小孩接受，
既然中文學校也沒有更高明的教法，那我就硬著頭皮自己來教吧！

「媽媽是兒子ㄅㄆㄇ的啟蒙老師」，這句話聽起來是有表面的光彩，
炫耀好聽的名詞之下，母子每天的拉距和拼博才是別人看不到的實況。
光是認識ㄅㄆㄇ從頭到尾的37個注音符號就費了一番功夫，
今天教今天記今天寫，明天就又陌生不識，不然就搞混；
我不知道學校老師怎麼讓天藍學會26個英文字母的，
我開始懷疑ㄅㄆㄇ真的就如天藍所說的，比英文難很多。

如果沒有要回台灣唸小學的心理準備，我應該也沒有和天藍拼鬥的耐力，
現在一切「血淚交織」的衝突畫面，都是為了讓天藍以後回台灣不要落後太多，
天藍不會瞭解我的「用心良苦」，面對這些現在用不上的文字，他會抗議不想學，
他也哭、他也不耐、他也痛苦，但大部份的時候，他都是「逆來順受」。





用眼淚和恐懼換取來的學習成果是天藍現在會認、會讀、也會寫，
程度上只能算是「尚可」，還不到流利通輰，但這已是我不敢想像的地步了。
這段學習其實對我們一直維持的良好母子關係有很大的殺傷力，
我的耐心和愛心在這段過程中不免因為消耗殆盡而顯疲態，
自以為是為了兒子好而堅持不妥協的母愛，變成狠毒地批評和打擊，
從小牽著他學步走路，帶著他看世界的手，現在竟成了指責的工具，
在兒子的眼裡，「全世界最好的媽媽」退化成了個「很兇的媽媽」。

看到兒子的淚水，我也會自省，我在急什麼？我為什麼要這樣壓迫他？
他還只是個不到七歲的小學生，為什麼就要承受這樣的壓力？
我，一直在問我自己。